翌日早起，汤明达点了两个护卫随行，往日军驻地去。既已经被人拿捏了，索性大大方方。
不得不说，日本人据地的纪律很严明，所以说，昨日看到南海卫的军纪齐整，是受了日本人的影响吧？一向散漫的土匪作风，被迫军纪严明，这居然是糟心的日子里，难得的好事。
“幸会幸会，兄长电话里提起汤先生，今日一见，果然气度不凡，有乃父之风……请坐”虚假且热情的寒暄，让人如沐冷风。
“您过誉了。这是田中队长托汤某捎来的信件，您收好。”
井上飞快的拆信阅过。
“多谢汤先生跑一趟。汤先生放心，您妻儿会被妥善关照。在下有个不情之请，我部奉命驻守胶东，但于此地风土人情过于生疏，听闻卫老爷子高义，在下早想拜会。无奈汤老先生贵人事多，几次会晤总是匆匆，不能尽述心意。
如今正好汤先生回来，正好烦请汤先生代为相约，您看、可否？”信纸薄薄一张，看完即收，并无旁的啰嗦，目的清晰。
“汤先生放心，我们大日本帝国致力于大东亚共存共荣，如今山东尽在帝国掌中，更希望促成此地经济继续繁荣，帝国只是想在几处港口，与贵帮达成合作。我们绝不会损害贵帮利益，而且其它地方，我们保证绝不干涉卫家在胶东的原有秩序。”说到其它地方的时候，井上用手指在墙上挂的胶东地图上，虚虚画了一个圈。
“井上队长，鄙人离家多年，于故乡风土久不熟悉，您的意思，我回头转告家父。但家父一届码头地痞，恐担不起如此重任。”有传话就接下，但万事不熟，这是汤明达早想好的。至于他说的不损卫家利益？这话要是有用，他们日本人还来胶东干什么？青岛被他们祸祸成什么样，自己又不是没见过！
“关于令尊，在下还是略有耳闻的。令尊似乎对我们有所误会，多次邀约未至。鄙人深感遗憾。苦无它法，只得麻烦汤先生，万望转告令尊，我们只求合作，而合作对咱们两方都有好处。请他放心，帝国不会亏待朋友。”
“非是汤某推托，家父一生鲁莽，说得好听是几个大掌柜里最有头脸的，可终其究竟，也只是个看码头的，并无多少实权。大权都在卫老爷子手里。就算汤某劝说家父，恐怕也不会有结果。但汤某愿勉力一试”汤明达屡屡推托，眼见井上脸色冷了又冷，于是又一句软话缓和。
“汤先生能否说说卫家的事？感谢赐教！”井上引汤明达去往茶座，郑重颔首。
“汤某离家多年，知道的都是多年前的旧事……就这些，家父虽在此地小有名号，却并非此地掌舵人，阁下的善意，汤某已然明白，回去后自与家父分说明白。不知阁下还有什么吩咐？ ”汤明达将能说的简略说了，细致处，皆以不熟带过。
“我来此地久仰令尊和卫老爷子威名，若能拜会，则深感荣幸。此事，拜托汤先生了。”井上客气的端杯，这生疏的热情让人浑身不适。
“小人尽力达成”聊天一递一进之间，井上对卫家，可谓了解。汤明达维持表面温和，心下却越听越沉重。
“此事若成，汤先生的一家之安危都将是皇军之责任，且汤先生在青岛的生意，在下敢保证，必是独一份的关照。只要有皇军在，汤先生尽管放开手脚，什么生意做不得？若此事不成，皇军很难保证……”井上伸臂揽过汤明达，顺手拍了拍汤明达西装衣领并不存在的灰尘。一枚甜枣紧跟一个巴掌。
“汤先生有事，可随时来此通报消息。”
“是是是，您放心”汤明达恭身而退。
“那么，我就恭候汤先生的好消息了，请”井上礼数周到的把汤明达送出大门。
汤家大爷回来了，还是日本人的座上宾，一时消息满天飞。
回到卫所的汤明达，跟父亲原话复述了日本人的要求。
“一山不容二虎。日本人要的，必是连根拔起。共荣什么的鬼话，骗鬼都没人信。”汤老爷子慢慢悠悠的燃起一根旱烟枪。“可是如今的情形，咱们不得不动起来了。你马上回一趟府里，跟老爷详细说说情况，领了老爷的吩咐再回来。另外，跟老爷和军师说一声，前些日子去咱们行寨里打探的日本兵，被咱们的人发现了，插在了九嶷山，就地掩埋。”
“九嶷山？已经接近日军驻地了！没有被人发现痕迹吧？日本人的探子已经探到咱们的老营了？爪子伸得够长啊”
“是啊，如果真如他们所言，只是共存共荣，为什么要来探咱们的行寨？！这是被咱们发现的行踪，那些咱们没有抓住手腕的小动作，还不知道有多少呢！”
“说到这里，爹，井上来了几个月，咱们的家底也基本被他摸了个清楚，他对咱们的了解，远超过咱们对他们的了解程度。想来，他们小动作没断过。而且，咱们得加强人手管理！”汤明达今天被井上的知己知彼给吓到了。
“没办法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！只要给钱，大把的人愿意当汉奸！血性这个玩意啊，多的是人不如咱